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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埃伯拉推开那沉重无比的棺盖坐起了身时,连他自己都惊呆了。
当淅淅沥沥的雨在脸上拍打得生疼时,一身黑色西装的埃伯拉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起死回生了。
“我活过来了?”埃伯拉有些迟疑地望向四周。
左右两侧的墓碑上趴着两个他并不认识的亡灵,看上去像是墓碑下本应躺着的人们。
“没错,先生,恭喜你被上帝眷顾了。”左侧身着一袭白裙的年轻女孩的亡灵正笑着。
埃伯拉觉得这一切格外的不真实,还不如告诉他这是在做梦——可死人怎么做梦呢?当他这么问出来时,右侧一位与他同样西装革履的老者的亡灵拿下了他的礼貌,向埃伯拉点头致意道:“我是米尔扎,尊敬的先生,死人当然可以做梦。”
“您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人世的吗?”年轻女孩歪头笑问。
“呃……我还真的不记得。”埃伯拉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我记性不太好。”
名为米尔扎的老者咳嗽了几声,他飘过来时将人肉之身的埃伯拉吓了一跳,凉飕飕的风从裤管钻进来又让他打了个寒颤。
“那就先离开这里,去镇街逛逛吧。”
“米尔扎老先生,您要去哪里?”埃伯拉侧身问道。
“傻孩子,我是在跟着你走。”老先生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埃伯拉觉得有些迷惑,将注意力放在这条街上——
这是埃伯拉“生前”住着的地方,贝克街。
“孩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是忙碌的上班族,老先生。”
“成家了吗?”
“是的,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不过我和妻子经常吵架,妻子怪我不懂生活。”埃伯拉苦笑道。
“真的只是这样吗?”米尔扎笑着咳嗽了几声,一手按上帽沿又摇了摇头。埃伯拉的迷惑更深了,他看着老者自顾自地飘向前方,他跟着老者来到一家医院前。
“我啊,死于癌症。”米尔扎双手相叠在拐杖上,眯着眼抬头道:“我生前,脾气很暴躁,在我的儿子小的时候经常打他。职场不利,酗酒成疯,妻子终于先我一步离开人世,孩子成年时便离开了家里,再也没有回来。”
“一个人孤单地躺在病床上时,我开始埋怨自己这没有出息的人生。”
米尔扎含着泪笑道:
“珍惜这个词,因为我的原因让它迟到了。”
雨依旧在下,乌云密布的天空阴沉沉的,孩子们从埃伯拉身边相继跑过,躲进一家糖果店里。水洼中的污泞溅到裤管上时,有一些声音在脑海深处回响。
“爸爸,你答应了我下周带我去苏格兰的。”
“抱歉,亲爱的,下周爸爸要出差。”
……
“埃伯拉,今晚我准备了感恩节大餐,孩子们都很期待。”
“对不起,亲爱的,我有一个应酬。”
……
“爸爸,我们在街上逛逛吧。”
“对不起……”
埃伯拉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仔细地观察过这条他过了大半辈子的街道。各式各样的店铺中,有皮埃尔一直闹着想要去的糖果店,有妻子芙蕾雅一直想要去看看的花店,还有那家女儿克莱尔一直都很中意的华夫饼铺。
自己一直在干什么?
“孩子,你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人世的了吗?”
手心中渗出的汗让一切都变得格外真实起来,米尔扎的亡灵已经不在原地,街上的人们在瞬间消失了,茫茫大雾中只留他一人,孤单得不成样子。
——埃伯拉,你真的死了吗?
当刺眼的阳光洒落进来时,埃伯拉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有人替他擦过了眼角的泪花,温柔的声音落在耳畔时让他更加控制不住泪腺地自由发挥。
“芙蕾雅?”
“埃伯拉?亲爱的,你怎么了?”
埃伯拉急得起了身抱住他的挚爱,芙蕾雅不解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做噩梦了吗?”
当埃伯拉选择来到墓园时,他主动地寻找着米尔扎的墓碑,还像管理员确认了一下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事实上,真的没有。
“这下,埃伯拉是真的起死回生了。”
年轻女孩的亡灵笑着消失在深绿色的密丛中。
fin